朱大娘路過阿九家門前時，還是忍不住朝柳蕓娘問了一句：“柳妹子，真沒瞧家我家大安呀？”

阿九原本想懟回去，卻瞧她一臉愁雲慘霧，許是真急壞了，便不說話的看向身後的阿娘。

柳蕓娘搖了記頭：“若是瞧見了哪能不告訴你！”

“也是！”朱大娘嘆了口氣，沈下臉往前走去。

柳氏盯著朱大娘焦急的身影，心頭‘突突突’的跳，愧疚感緩緩升了起來，頂著了喉嚨口，幾乎就要將真相脫口而出。

正所謂母子連心，朱大娘這般心急怕是已經覺察出了不對勁吧。

柳蕓娘的臉色慘白的不見血色，昨晚的一幕再見在腦海中閃現，她努力的甩著腦袋不想讓自個兒繼續想下去，卻怎麽也甩不開李大安那張死不瞑目的臉。

無論如何，終究是一條人命，她是有罪的，她對不起朱大娘，對不起自個兒的良心，可……這事兒若是說出去，勢必會連累幫了自個兒的楊大郎，她又如何忍心。

“阿娘，你臉色如此不好，可是哪裏不舒服？”阿九從一大早便覺察出了阿娘的不對勁，可是問了幾回都不肯說，只得作罷，“阿娘，你先回屋休息，這裏交給我同阿離吧，很快就澆完了！我待會兒再上山給你采些補氣養血的藥材。”

柳蕓娘撫著額，也不再推辭：“上山小心些！多帶幾張餅去。”

“誒！”阿九看著阿娘一進屋子便合上了門，心底又浮起了一絲疑惑。

只一夜之間，為何阿娘變得心事重重？

昨夜，究竟發生了何事兒？

……

臨近巳時，村子裏又有人跑到農田裏傳話，裏正叫大家夥都去表個態，一眾人一烏泱的便又去了。

阿九沒打算去，帶著阿離就要上山，屋子裏的柳蕓娘卻突然走了出來。

“阿娘，你要去哪兒，身子好些了嗎？”阿九急急上前問。

“我去村子裏看一下，裏正不是讓人去表態麽！”柳蕓娘動了動唇，臉色還是僵得難看。

阿九拉住阿娘的手，遺憾的開口道：“阿娘，裏正伯伯說了，咱家不能領那棉花種子，那是戚老爺讓租他田地的農戶種的！”

“那，我去看看春桃子！”柳氏隨便找了個理由，便往村子走去了。

從昨個兒晚上楊永升離開起，她的心裏頭便一直惦記著這事兒，楊永升究竟將李大安的屍體扛去了哪兒？

她實在坐立不安。

阿九瞧著阿娘這般，又不曉得其中緣故，只得先拉上阿離往山林子走去：“采些補氣養血的藥材，或許會好一些。”

上回靈珠產出的藥材都送去了鐘三叔家，說起來好一陣子未去瞧鐘三叔了，阿九想著今日得空便多采一些藥材，鐘三叔藥方子裏的藥材她都曉得，遇見了便給他們帶回去，也省些花費。

兩人在林子裏轉悠，阿九時不時的彎腰拔下藥材，看著下頭的須根，不由想像著：“咱們的荒地眼下只能種土豆、番薯，若是能種別的，便可學著阿富叔，騰出幾畝來種藥材。那樣來錢便快了。”

“呲呲！”阿離逮了只兔子，跳到阿九面前，言簡意賅道：“可以，靈珠，可以！”

“不可，阿離！不可再逼著靈珠幫著改變地壤，它應當是尚小，能力有限，瞧著這幾日沈眠的像怎麽也睡不醒一般，阿九還是想通過自個兒的努力，讓咱們一家過上好日子，阿離，發家致富不能總想著走捷徑，便讓靈珠自個兒想孕育啥便孕育啥，好嗎？”

阿離定定的瞧著面前信誓旦旦、精力充沛的阿九，只覺得這個女娃兒是他見過最好最棒的女娃兒。

林子裏有道身影在走動。

兩人親眼瞧著鐘阿富手裏拿著鐮刀，直直的往著深山裏走，對左右的事物不屑一顧。

阿九曉得這位鐘四叔性子怪不喜好與人交好，即便上回阿離救下了他一命，他也沒有絲毫另眼相看的意思，原本也想當做沒有瞧見一般，可是突然，她想起了上一世，鐘阿富總在深山裏發現了一整片的野山參，隨即發了家，去鎮上開了藥鋪的事兒。

說不準跟著他，自個兒也能有所收獲。

阿九這般一樣，立即喚來阿離，悄聲在他耳邊說話：“阿離，跟上鐘四叔別讓他發現！”

阿離是個機靈的，自然明白阿九說的意思，二話不說便竄上了樹，靜著不動，瞧著鐘阿富的動向，瞧見他走得夠遠了，又縱身一躍上了前方的樹桿，動作輕盈毫無響動。

阿九自顧自采著草藥，不動聲色。

半個時辰之後，阿離四腳著地的跑了回來，即使了做了近兩個月的人，生活習慣已於常人無異，也學會了人類的語言，可一進山林，阿離總是習慣四腳著地的捕捉獵物。

十多年的習性畢竟不可以一下子全抹沒了，阿九也並不介意阿離有一些‘狼孩’的習性。

“呲呲，呲呲，呲呲！”阿離在阿九耳邊‘嘰哩咕嚕’的說了一通，慌忙情急的時候，阿離還是習慣了用‘狼語’。

阿九點頭，明白阿離定是發現了啥。

“阿富叔離開了嗎？”

“離開！”阿離重覆阿九的話，然後點了點頭。

阿九立即起身：“走，你帶我去他逗留的地界！”

阿離習慣的彎下身，欲背上阿九，阿九也習慣的上了阿離的背，兩人一下子便竄出了一裏多路，不消一刻鐘便進了深山。

“阿離，這裏頭是否很多兇獸？”阿九還是第一回進到這般深的深山。

想當初為了替阿娘找野山參，也曾想過入深山裏冒一回險，便是那回在獵人的陷阱裏撿了一只野獐子，之後便再沒再往裏走了。

今日有阿離在，她的膽子也大了一些。

“呲呲，是！”阿離應聲。

阿九在心底感嘆，阿富叔不愧是能在村子裏率先富起來的，光說膽子便比常人更大一些，這樣的深山，就算是村子裏的獵戶，也是成群結伴的才敢往裏走。

鐘阿富卻總是單槍匹馬的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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